《中国艺术报·中国舞蹈》从去年１０月份至今年１月连载了翻译的美国舞评家詹妮弗·霍曼斯（Ｊｅｎｎｉｆｅｒ Ｈｏｍａｎｓ）刊登于２０１０年１０月１３日《新共和国》杂志（Ｔｈｅ Ｎｅｗ Ｒｅｐｕｂｌｉｃ）的文章：“芭蕾正在没落吗？”（英文：“Ｉｓ Ｂａｌｌｅｔ Ｏｖｅｒ？”可翻译为：“芭蕾结束了么？”）这篇文章是霍曼斯在２０１０年１１月出版的书：《阿波罗的天使：芭蕾史》（Ａｐｏｌｌｏ’ｓ Ａｎｇｅｌｓ：Ａ Ｈｉｓｔｏｒｙ ｏｆ Ｂａｌｌｅｔ）的结尾。

    詹妮弗·霍曼斯受过芭蕾、现代和爵士舞的训练，并曾是芝加哥歌剧院、旧金山芭蕾舞团和太平洋西北芭蕾舞团的职业演员。２０多年前离开舞台，进入学术界。她是纽约大学驻校杰出学者，在该校教舞蹈历史。这位从专业舞蹈实践出生的学者，花了１０年的时间，深入地研究西方４００多年芭蕾舞发展的历程：文艺复兴时期、古典主义、启蒙运动、浪漫主义、布尔什维克主义、现代主义、冷战时期；将芭蕾舞历史与文化、政治、思潮和美学错综复杂的交织呈现给读者。从１６世纪文艺复兴时期的萌芽，法国国王路易十四编纂的基本脚位和步法，巴黎、米兰、维也纳到圣彼得堡宫廷的迂回，浪漫主义时期的丹麦和俄罗斯，到２０世纪的英国和美国。她自身的舞蹈经历，供给她独特的背景和知识去追溯芭蕾技巧、编舞和表演的演化；生动的文字描述了舞蹈作品和编舞艺术家；加配珍贵的历史图片资料，写出一本极为完整，有趣味，具有可读性的西方芭蕾舞历史。她对芭蕾舞的热爱和钦佩，字里行间无处不在。从她的文字中，我们看到她的艺术体验和态度：细致、深刻、忠诚、浪漫，与其主题的优雅和高贵相称。《阿波罗的天使》是一本具有权威性的文化史。这本书被选为２０１０年《纽约时报》十大最佳书籍之一。评论家中，有人高度赞扬，但也有人高度地批评。

    这本６７２页的书，最后１０页的收场白：“芭蕾结束了么？”送给艺术界一个冲击的浪潮。引起众多反驳的声音，回应的文章在欧美报刊上一一出现。她忧郁的尾声：“经过多年试图说服自己，我现在确信，芭蕾快死了。”《纽约时报》书评编辑（Ｊｅｎｎｉｆｅｒ ＭｃＤｏｎａｌｄ）去年１１月的一篇文章中指出：“霍曼斯开始发展她这观点早在２００２年，她在《纽约时报》的评论文章中哀叹纽约市芭蕾舞团在巴兰钦时代之后缺乏光泽。文章发表后，资深评论家克里夫·巴恩斯（Ｃｌｉｖｅ Ｂａｒｎｅｓ）在《舞蹈杂志》上发表了一篇激烈的反驳，谴责这是‘邪教／时尚观点，不是一个真正的批评意见’”。《阿波罗的天使：芭蕾史》出版后，霍曼斯表示她很高兴再次掀起反应：“在某种程度上，我的书的结尾是说：‘看一看历史。芭蕾舞是在衰落。有些东西需要改变。’”

    澳大利亚芭蕾舞团艺术总监大卫·麦卡利斯特（Ｄａｖｉｄ ＭｃＡｌｌｉｓｔｅｒ）反应：芭蕾仍然是活的，并健在。“世界上有许多的舞团创造了新的芭蕾作品，探索技巧和使用创新的方式。”他说。

    《纽约时报》首席舞评家阿拉斯泰尔·麦考利（Ａｌａｓｔａｉｒ Ｍａｃａｕｌａｙ）回应：“芭蕾舞其实死去多次了，但是，不断地被新的一代复活。”

    加拿大广播公司安排了加拿大国家芭蕾舞团（Ｎａｔｉｏｎａｌ Ｂａｌｌｅｔ ｏｆ Ｃａｎａｄａ）艺术总监克伦·凯恩（Ｋａｒｅｎ Ｋａｉｎ）和霍曼斯对话。凯恩反驳道：“每天，当我看着舞台上的芭蕾，我都感到振奋。无论我们到哪儿，我感受到观众的反应。你的文章中有许多实话，但是我不同意你的结论。你说古典芭蕾精品不断重复上演，你感受不了任何乐趣……这１０年，我看过至少１０个《王子复仇记》芭蕾舞剧版本，可能其中只有两个舞剧编得好。一些老精品值得重排和重复的上演。不同的观众应该有机会看到。不是通过疲惫的眼睛，悲伤的眼睛，而是通过新的双眼触发新的热情。大多数的年轻艺术家，是他们第一次的体验漫长而艰难的训练，这些伟大的作品对他们而言是考验，像爬一座山。我不觉得有任何悲痛和哀伤。新的作品在探索和推动界限，有时失败，有时成功，这是前进的一部分，也是任何艺术形式都面临的。”凯恩还对霍曼斯说：“我们在多伦多，在加拿大，大概不像你们在纽约那么地保守……”霍曼斯回答：“当下更多有趣的作品产生在纽约和其它传统芭蕾舞中心之外，你所说的纽约保守，有些道理。”

    英国的《卫报》（Ｇｕａｒｄｉａｎ）１２月份发表了拉瑞得·尼科尔（Ｒｕａｒｉｄｈ Ｎｉｃｏｌｌ）的一篇文章，标题是《芭蕾将是２０１１年最令人振奋的艺术形式》。文中提到莎德勒威尔斯剧场（Ｓａｄｌｅｒ’ｓ Ｗｅｌｌｓ Ｔｈｅａｔｅｒ）执行长兼艺术总监阿拉斯泰·史柏汀（Ａｌｉｓｔａｉｒ Ｓｐａｌｄｉｎｇ）的反应：“史柏汀担忧霍曼斯的观点有些道理。芭蕾舞的成功需要伟大的作品来支撑。‘芭蕾编纂的动作结构没有死，但是这艺术形式面临创造上的危机。它编舞的概念建立于叙事，然而大多数的艺术家没有兴趣追求这个，而是往抽象和短剧目的方向发展。有影响的编导来自当代的世界。古典芭蕾不得不在自身之外去寻找灵感。也有例外，但有些停滞。古典芭蕾拥有最多的观众，但其他的形式在迎头赶上。除非这形式的周围让人意识到一份激情，不然它不会长久吸引人的。’”

    芭蕾在当今的社会中，的确存在着问题。对美国而言，早于２００９年１１月舞评家和普利策批评奖得主莎拉·考夫曼（Ｓａｒａｈ Ｋａｕｆｍａｎ）就在《华盛顿邮报》的一篇文章中写道：“钱的问题对芭蕾像是栓在脖子上的一块石头：薪金、租金、服饰、芭蕾舞鞋、保险、音乐家、储藏等。债务是所有保守的节目策划的重要因素。但是主要的问题是：芭蕾舞严重地缺乏信心，这只会让它越来越瘫痪……２０世纪的某些时刻，芭蕾很勇敢，大胆的用拳猛击它本身的常规……没有什么比安全、漂亮的艺术更无聊和缺乏意义。芭蕾舞需要考虑得更宽广。是的，钱很紧，这里（指美国）的芭蕾让自己陷入麻烦，追求歌剧院的声望，而没有其欧洲同行们更加稳定的经费。为了未来的生存，我想一般的芭蕾舞团该将其规模缩小，以引发激情为目标，把这个锅搅拌一下——放弃芭蕾舞剧，把这留给少数较大和较富有的团体。种种创新的可能性可能会展现出来……芭蕾舞在这个国家应该显示出这个艺术形式跨越了大西洋，转化了它的旅程——并仍然在转变中……”

    许多人点出，霍曼斯本人也承认，《阿波罗的天使：芭蕾史》一书的开端和结尾是从她本人主观的角度出发。这代人，经历并目睹了西方舞蹈飞腾的时期，尤其七、八十年代。在她的序里，她写道：“对于我们，经历过伟大的时代的结束，体验了茁壮的活力和它的衰落，这转变极大……”这书的结尾，她写道：“如果我们幸运，那么我是错的，古典芭蕾舞不会衰亡，而是像睡美人一样陷入沉睡，等待着新的一代的唤醒。”

    芭蕾，是西方文明４００多年的文化和历史的中心，在这地球上巡徊甚至搬迁，今天已是属于全人类的艺术形式。我认为詹妮弗·霍曼斯的这篇文章——“芭蕾结束了么？”打出的问号，她更多的忧虑反映她身处的环境：美国。她所写的这本芭蕾文化史，是地球的西半球。但是，她提出的问题是世界各地从事舞蹈的人所面临的话题。另外霍曼斯书中论及的另一点——“没有灵魂的舞者”，因为篇幅的限制，在此暂未涉及。

    地球是圆的，新的世界芭蕾舞中心会在那儿？